鄧予立看世界

2014年12月28日，對於中國東北吉林省松原市查干湖而言，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冬捕「祭湖醒網」儀式將會隆重舉行。為了這場別開生面的傳統漁獵文化，我再度聞風而至。

為什麼說「再度」呢？因為2013年一月，我首次參與這項活動，當時留下深刻而有趣的印象，也寫了相關的遊記（連結在此），心裡一直記掛著有機會一定還要再來一趟。

按當地人的算法，從冬至日起，每九天為一期，「三九」至「四九」這段期間是全年最寒冷的時候，也是每年的冬捕時間，大約是12月底到隔年的年初，為期一個月。

原本這活動比較鮮為人知，然而過去一年間，中國國內的傳媒對「冬捕」活動做了廣泛宣傳，我預估這次肯定很多來自全國各地的旅客，為了避免在公路上被車龍堵住，耽誤開幕儀式，我只好提早摸黑從長春出發，沿長吉公路直奔松原查干湖。

從長春到松原，一般約兩個小時車程，我們為了避開公路上的車龍，司機師傅還多次在雪地上抄捷徑走，經過4個多小時，總算到達查干湖第十三屆冰雪漁獵文化旅遊節場地。

今天觀禮的車輛來自四面八方、綿延數里，有來自北京、蒙古、浙江等，亦有遠從廣西而來。為了「冬捕」祭典，大家不約而同提前出發，都希望早些來到會場，占個有利位置，才能將典禮過程盡收眼底。

在這個時節，東北早已是個銀白大地，市區氣溫一般都在攝氏零下10度，而遠離市區的查干湖更會降到零下20度。站在湖中央的捕魚區內，直感覺寒氣逼人、寒風刺骨。

當地的漁民為了迎接這場盛事，在湖區內掛上紅彤彤的大燈籠，會場上飄揚著彩旗，還有長串鞭炮和大型吉祥物的布置。原本靜謐的湖區被打扮得喜氣洋洋，猶如過新春佳節一樣。

舉行「祭湖醒網」儀式的場地早就用魚網圍起來，場地有足球場那麼大。我們雖然提早到達會場，離儀式舉行的吉時──10時58分還有一個多鐘頭，不過圍觀的人群已經相當多，我們不得不遠遠站在外圍等候。

傳說「祭湖醒網」是幾百年來蒙古族人獨具特色和帶有宗教色彩的儀式，自明清時代早已聞名中外，現在是當地重要的人文資源，列入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之中。

祭典儀式目的是祭祀湖神，喚醒冬網，奉拜天父地母，祈求上蒼保祐萬物生靈永續繁衍，百姓生活幸福安康。漁民事前還做了很多準備，先在一米多厚的冰湖上鑿開一個約直徑一米的冰洞，擺放紅色供桌，場內放著鼓、鈸、長長的法號、香爐和供品等，還有漁叉和祭壇，場中還有一座用逾百尾的胖頭魚堆成的「敖包」。

幾十位魚把頭身穿傳統的厚重羊皮大襖、高腰氈靴、頭戴狗皮帽、腰繫吉祥的紅色腰帶，由一位年逾八旬的老魚把頭石寶柱帶領。這位老魚把頭擁有60多年的冬捕經驗，雖然早已退休，今天為了蒙古族人的大節日，毫不畏懼嚴寒天氣，親身臨場指導祭典。

頭頂雪花紛紛落下，場內逾萬的旅客都等候著原始而莊嚴神聖的祭典展開，只是眼看著吉時已過，大會仍然靜悄悄未有任何動靜，直到超過了一個鐘頭，仍不見大會宣布祭典開始，圍觀的旅客開始按捺不住，紛紛鼓譟起來。

最後大會不得不做出說明，原來參加祭典儀式的蒙古族姑娘和青年乘坐的車子在公路上發生意外，他們被迫棄車徒步趕來，以致祭典儀式延誤。

按大會的既定程序，「祭湖醒網」儀式是由10時58分開始，至11時58分結束，中午12時則會在會場5哩以外，用幾頭大馬將漁民早上預先鑿冰沉入的網連同漁獲拖上來，讓旅客見識整個冬捕過程。不料表演查瑪舞的年輕演員被困在路上，少部份耐不住嚴寒的旅客便紛紛離開，有的索性直接到湖中去看拖網捕魚。一旁陪伴我的小王和司機師傅都擔心我在寒風下站三個多小時會體力不支，多次勸我離開。然而我這趟是衝著祭典而來，當然不願半途而廢，依然耐心等待，不過心裡難免就有些牢騷。

直到下午1時15分，舞蹈隊伍總算齊集，「祭湖醒網」儀式在千呼萬喚下終於開始。此時鑼鼓喧天，一群紅衣喇嘛誦經後，帶領穿著色彩繽紛民族服飾的查瑪舞演員、魚把頭、蒙古族人先後列隊進場，魚把頭點燃起火堆，莊嚴神聖的祭典儀式正式展開。

蒙古族男女演員在祭壇前跳起祭神祈福的查瑪舞，這是蒙古族人的傳統舞蹈，我期待已久，想不到短短廿多分鐘而已，儀式就草草收場，讓我不禁有點愣住。

圍觀的旅客嘩地一下子從後方往前湧進會場，爭睹魚把頭從冰洞上網捕的「頭魚」。由於人數太多，我無法擠進前面觀看捕魚過程。只聽到一輪歡呼聲和掌聲後，魚把頭開始拍賣重達30多斤的「頭魚」。圍觀旅客中不少人爭相喊價，最終以天價369,999元人民幣拍出，這個價錢有點誇張，不過爭拍「頭魚」的目的，是為了祈求來年會帶來好運，取吉祥兆頭。

這兒的儀式一結束，我們立即驅車趕往收網捕魚的現場。然而到達之後，只見拖上來逾十噸的魚早就被先來一步的旅客搶購一空，讓我只能兩手空空望湖輕嘆。

為了這場活動，我在冰封的湖面上站立了好幾個小時，雙腿早就被凍麻。雖然總算是見識了蒙古族人「祭湖醒網」的儀式，但卻是帶著興奮的心情而來，失望而回。總結下來，我覺得當地的組織單位過於草率，對於臨時狀況無法及時做出妥善反應，也沒有預備的方案。對於這種逾萬人的群眾活動，一旦發生起鬨鬧事，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