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予立看世界

「長安壹號」是西安市中心的一家高級會所式食府，提供的菜式混合道地的陝西菜和粵菜，我們晚上被「地頭蛇」阿標安排在此享用晚餐，會所裝修華麗，具有皇家氣派。我們進入了寬敞的大廳，見到佛光寺式的廳頂設計，四周豎起高大燈柱，廳內高懸八盞唐宮式吊燈，大廳則擺放八大張仿古式圓檯，走道兩旁用上宮廷式的銅擺設，同時播放悅耳悠和的唐音，讓大家仿如進入漢唐時光隧道，感受到古代的風韻。

食館的菜單menu是漢唐竹簡式，端上來的菜式亦很特別，部分是「中菜西食」，部分則帶有華夏之風，頗有復古情懷。晚餐豐富美味，但對我來說卻稍嫌太辣。本以為在這樣奢華的食府用餐，餐費必定不便宜，結果「埋單」時才知道價錢遠比北京同名的「長安一號」便宜得多。

在回程路上，大家繞道前往市中心燈火通明的熱鬧廣場，也就是占地一千畝的大雁塔文化廣場。導遊小姐提到廣場創下不少紀錄，首先是世界紀錄：最豪華的綠化無接觸式洗手間、可容納一萬人入座的廣場坐凳、長達一萬米的光帶走道，並向遊客提供水質純潔的直飲水。廣場的音樂噴泉目前則是全亞洲最大，擁有2萬平方米的水面，廣場四周還有園林景觀，且陳列許多雕塑群像。為了打造成全國最大、品味最高的唐代文化廣場，市政府出手闊綽，投入資金達35億人民幣！

此際已是夜幕低垂，我們無心欣賞音樂噴泉燈光與水霧的共舞，我站在廣場中央，見到煙霧中的大雁塔，仍然聳立在西安市南郊的大慈恩寺內，經過修葺維護，燈光照亮大雁塔的內外，塔身彷彿被漂白一般，卻不再是18年前我所見到的那座古樸莊嚴的大雁塔了。

大雁塔又叫大慈恩塔，始建於唐高宗永徽三年(公元652年)，為供奉三藏法師玄奘從印度帶回來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經典而建。大雁塔除了是著名的古跡名勝外，不管西安市貌如何改變，它一直是西安古城的象徵。大雁塔最初建成時是一座高60米的五層磚塔，至武則天長安年間才改建成七層的方形錐體塔，高64.5米，塔身各層壁面都用磚砌扁柱和闌額，柱的上部施有大斗，並在每層四面的正中開闢拱券的大門。它傲視西安市，是一座我國佛學代表的傑出建築。

我們因為錯過大慈恩寺的開放時間，無緣登塔俯視市容，只能遙遙仰望這座「塔勢如湧出，孤高聳天宮」的古塔。大家繞廣場一周，見到不少男男女女扶老攜幼，不受寒冷天氣所阻，夜遊園林景色，廣場上開設售賣紀念品的商店和遊戲攤檔，若非其唐式建築，就跟台北的士林夜市沒有多少差別，是市民休閒的好去處。

不過我與燕子、阿標私下交換了意見，大家都覺得西安是一座古城，應該保留它的古樸風貌、漢唐風韻，現在為了跟上潮流來一個大變身，政府又動輒花費鉅資，拼什麼世界、全國最高紀錄，追求奢華風氣，兩天的西安遊，發覺基建、交通、民生，城鄉之間的差距仍存在不少問題，都是當局必須處理的當務之急，若只將鉅資投放在廣場硬體設施，這做法實在值得商榷。

想到這點，腦海忽然浮起偉大的愛國詩人杜甫的一首登塔詩─《同諸公登慈恩塔》：

高標跨蒼穹，烈風無時休。自非曠士懷，登茲翻百憂。
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仰穿龍蛇窟，始出枝撐幽。
七星在北戶，河漢聲西流。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
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
回首叫虞舜，蒼梧雲正愁。惜哉瑤池飲，日晏崑崙丘。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梁謀。

詩人與岑參、儲光羲一道登塔，即景生情，各抒所懷，都在此寫下流傳後世的詩篇，杜甫卻與眾不同，他採用對比的藝術手法，憑詩諷刺社會時弊，百感交集，烈風的狂吹使心中翻起無窮無盡的憂慮，杜甫憂深慮遠，體察到唐代盛世下潛伏著的危機，表達出詩人的憂懷和感概。

中國正處在「十二五」計劃之始，改善民生，縮短城鄉差距是當前首任，我們期待的不只是追求表面大型的亮麗世界級場地，而是務實的政績。

與大雁塔齊名的還有位於西安市南門外薦福寺內的小雁塔，這次因時間短促，未能重睹這座唐代佛學建築遺產。